既然要烤火，姜綺羅把他們帶到了集市最裏面一個寬綽的木棚子裏，棚子裏面有雁門鎮上來的小商販，賣一些熱茶熱酒。棚子外堆著木柴，打算等人多後點起來供人取暖。不過越九霄一直嚷嚷著冷，姜綺羅便不再等了，喊來兩個源家的人把柴燒起來。

越九霄一邊搓著通紅的手，一邊四下裏打量。眼見一切井井有條，比京城朱雀大街上也不差，忍不住誇她：“你布置得還真精細啊！”

“當然，難得的好商機。再說了，要是不趁早把兩邊做生意的渠道打通，大叔他們的部落可就難過冬了。”

越九霄苦笑著搖搖頭，明明他們是去殲滅蠻族部落的，現在倒成了那群蠻族人的保姆，不對，是家長。不僅要料理那一群孤兒寡母的生活，還得考慮他們的前途，天下除了爹媽還有誰這麽用心？這一切變化都是因為姜綺羅，是她和那些蠻族人真心相交，也是她堅持要對河渚部伸出援手，沒有她，越九霄根本就不會產生開辦互市的念頭。

也許比起單純的殺戮是麻煩許多，但是現在這場戰爭仿佛有盡頭可見，所以越九霄覺得並不壞。

他端著一碗熱騰騰的羊奶，走到帳篷裏。

因為有芊芊在，守關的士兵再沒有敢上去尋釁的，來做生意的牧民順順當當地進了關。關內有源家人引路，按每個牧民販賣貨物的種類帶他們去各自區域。不久前還空蕩蕩的攤位不一會兒就被占滿了。

“怎麽好像比我預計的多不少人？”姜綺羅雖然坐在木棚裏，目光卻始終瞥著關口，她發覺市場比她預想的擁擠，覺得有點奇怪。

越九霄拍拍自己的胸脯：“因為有些機智的人把消息送到了附近的部落，那裏的蠻族人也加入了互市的大軍！”

姜綺羅仔細看看入關的人，的確，除了她眼熟的河渚部落的牧民，還有好多生面孔。他們的衣服樣式都和大叔他們不同，雪橇上馱的貨物好像也不是皮衣，而是一些打獵用的工具，甚至還有一些看似用來販賣的馬。

“你是說赤河部落吧，那是最近的部落了。”姜綺羅依稀記得大叔給她講過，河渚部落附近還有一個叫赤河的部落，兩個部落關系還算友善，他時不時的還會過去和那邊的人換些牛羊。

越九霄一拍手：“聰明！也不知道那邊是怎麽得了消息，河渚部落做生意賺物資的事兒傳到了他們耳朵裏，他們羨慕得很。可惜他們地方偏，從來沒接觸過中原的生意人，這個集市可是個好機會。”

“你可真是幫了大忙了！”姜綺羅掰下一塊熱騰騰烤餅送到他嘴邊，笑嘻嘻地想著這下可不愁集市不熱鬧了。

而越九霄想得則更為覆雜。雪原上有七部，只要有多過一半的部落願意和中原往來，那麽其餘幾個部落不戰而降，收伏整個雪原的所有部落就指日可待。當然，前提是這集市要辦得好，讓雪原上的人有利可圖。

高興之後姜綺羅又起急了：“可你怎麽也不送個信兒來，這場地怕是不夠大！”眼看著關內的人還沒來集市就擁擠得沒處落腳，到時候你推我搡的，消費體驗怎麽能好？

“怕什麽？有本公子在，我把整片雁門關買下來都行！”

一聲囂張又霸道的回答從姜綺羅背後傳來，姜綺羅看去，見到了久違的源銘公子。

“姜綺羅，夠有本事的啊！我本來沒對集市抱什麽希望的，結果還搞得挺紅火的嘛。”源銘從一輛金光閃閃的雪橇上跳下來，渾身散發著華貴的氣息，晃得姜綺羅差點睜不開眼。

他本是個大家公子，按理說沒有什麽金貴的東西是他的氣質駕馭不了的，但就算是這樣，整個人都裹在銀灰色的貂絨裏還是太暴發戶風範了。

越九霄許久沒有見到源銘，猛地看到有如裹在容貌團裏的他很不習慣：“源公子你，你無恙？”

姜綺羅忍著笑問道：“源公子找到銀貂了？”

“皇天不負有心人，本公子要做的事，幾時有做不成的？”源銘得意裹緊了貂絨大氅，生怕有哪個細節沒有讓姜綺羅他們看到。他在深山老林裏鉆了一整月，終於在當地獵戶的幫助下捉到了一窩小銀貂，現在正在馴養中。若能一窩變成一百窩，下一次尚衣局的品鑒會就不愁得不到第一了。

源銘吩咐跟隨他的小廝們把市集的產地擴大一倍，這倒不是什麽難事，把外圍的木欄拆了重新布置，另外再多插一些旗子分割區域就是。

為了趕集，姜涵起得很早，剛剛姜綺羅和越九霄說話時一直在打瞌睡，結果源銘落座時驚醒了他。他一睜眼，看到一個大毛團在旁邊，喜歡的大叫起來，一把抱住了猛蹭。

“臭小子，別鬧！把我這衣服弄臟了把你賣了也不夠賠的！”源銘齜牙咧嘴地叫喚起來，因為姜綺羅和越九霄都在場，他除了嚷嚷也就不敢造次了。

姜綺羅看涵兒這樣開心，就不追究他說涵兒是臭小子的事了。

他們正鬧著，背後傳來幾聲吆喝，嘚嘚的蹄聲慢慢停下來，運送關內山民的大車回來了。重七坐在車轅上，一眼就看到了他的正牌主子，連忙跳下車來問安。“少爺回來了！少爺辛苦了！小的已經給您安排好住處了，您逛累了集市立刻就能歇腳！姜小姐，另外兩輛大車就跟在我們後面，一會兒就到，您別急！”

姜綺羅點點頭，不失時機地對源銘說：“你家這個小廝伶俐的很，跑腿又勤，腦子還快，我看你可以重用。”

源銘對這種事從善如流：“既然姜綺羅這麽說，你以後就負責咱們源家和關外的生意。”

重七歡呼一聲：“多謝少爺，多謝姜小姐美言！提攜之情，小的一定不忘！”

姜綺羅笑了笑，不過舉手之勞，她不介意看到有資質的後生得到機會。

源銘不耐煩地揮揮手：“行了，少啰嗦！帶他們進集市，別耽誤了做生意的好時間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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